成龍

　　高端訪談
　　■成都商報記者 藍婧 發自北京
　　並不是說“一把手”腐敗就不能調查、難以調查，而是司法機關、紀檢監察需要進行改革，提高其獨立性和權威性，不被“一把手”左右。保持獨立性的前提條件是權力結構的改革，從權力過分集中到分權，從而和法治相對應。
　　———任建明
　　任建明，北京航空航天大學教授、廉潔教育與研究中心主任，中國監察學會常務理事、中央紀委監察部特邀監察員、國家社會科學研究基金重大項目首席專家。2012年11月底，中紀委部署十八大後反腐工作。三天后，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、中央紀委書記王岐山在京主持召開座談會，任建明作為專家學者，曾參會對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工作提出意見和建議。
　　如何讓幹部依法行政，使反腐走向法制化？成都商報記者專訪了任建明。
　　保持監督機構獨立
　　遏制“一把手”集權
　　“依法治國跟反腐敗非常密切，對預防腐敗、懲治腐敗，治標、治本都有積極的影響。”任建明對成都商報記者說，依法治國包括依法反腐，目前腐敗問題最為突出的表現就是“一把手”腐敗。
　　任建明認為，依法反腐要求能做到，無論任何人———不管是高官、還是高幹子弟或是與高官建立聯繫的特殊商人，不管級別多高，只要有腐敗就會被調查。因為不管是從黨的紀律還是法律上，都沒有規定領導有特權。法律面前人人平等，這個法律是廣義的，包括黨紀政紀。但是在執法中，卻存在嚴重違背法治原則的事實。
　　年近六旬的張曙光，在原鐵道部可謂炙手可熱的人物。作為原鐵道部運輸局的“一把手”，張曙光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。曾在中國高鐵技術引進談判中擔任首席談判代表，有“高鐵第一人”之稱。但其受賄時間長達10餘年，在更大的“一把手”劉志軍的扶持下節節攀升。
　　任建明稱，由於“一把手”的特殊性，與其他類型的黨政幹部比起來，其腐敗的程度，包括腐敗率和腐敗情節都會更加嚴重。書記“一把手”通常握有幹部人事任免權。因此，除了像其他黨政幹部有房地產腐敗、工程腐敗等腐敗行為之外，“一把手”還有一類特別的腐敗行為，即用人腐敗。在許多情況下，正是由於幹部任免權，使“一把手”掌控的權力具有相當的魔力，可以驅使、支配其他權力，例如行政權、執法權、司法權、監督權。
　　因為“一把手”的特殊性，其腐敗的危害也特別的大。不僅是一般的腐敗犯罪情節嚴重，還可能導致一批人犯罪，形成一個個腐敗的網絡或集團，其腐敗對於黨和國家執政合法性有巨大損害。
　　“並不是說‘一把手’腐敗就不能調查、難以調查，而是司法機關、紀檢監察需要進行改革，提高其獨立性和權威性，不被‘一把手’左右。”任建明表示，保持獨立性的前提條件是權力結構的改革，從權力過分集中到分權，從而和法治相對應。
　　任建明表示，要保證長期一貫性必須要建立制度反腐、依法反腐，這也是此次四中全會依法治國的精神。
　　改變雙重領導
　　同體監督向垂直管理邁進
　　2001年，當時身為客車處長的張曙光因涉嫌利用車輛採購權，擅自決定採購鄉鎮企業產品，受到原鐵道部紀檢部門審查。但因“查無對證”，審查不了了之。但張曙光因此被以“下去鍛煉”、“離招投標遠點”為名，調任沈陽鐵路局局長助理。對這個決定，時任原鐵道部副部長的劉志軍還頗有意見。這就是所謂的“同體監督”難題。《中國紀檢監察派駐制度研究》指出，上述“雙重領導”格局，“由於上級紀委的領導力度往往沒有駐在部門黨組的領導力度大，在不少部門實際變成了以駐在部門黨組領導為主的局面”。
　　實際上，為了破解這一難題，有關部門也做了不少改革的努力。2004年，中央紀委、監察部改革派駐機構的領導體制，將派駐機構由中央紀委、監察部和駐在部門雙重領導改為由中央紀委、監察部直接領導。一年後，又對20個單派駐機構實行了統一管理，這在當時被視為紀檢監察體制改革的突破點。其最大的突破，在於派駐機構從原來的受同級黨委、上級紀委“雙重領導”，改為由“上一級紀委統一管理，直接領導”。
　　任建明認為“派駐機構依然是‘同體監督’，沒有實質性改變。”他表示，雖然派駐機構實現了統一直管，但紀檢組長仍是同級黨組成員，歸同級黨組領導。而且，派駐機構的福利、待遇、工資乃至人事安排，都由同級黨組負責。
　　也有學者建議，紀檢體制改革可仿照海關、稅務部門的垂直管理方式，地方紀委與同級黨委脫鉤，上提一格，由上一級紀委監督下一級政府，實施上級紀委的統一管理和直接領導。
　　任建明表示，紀委受上一級管理，是從雙重領導邁向垂直領導的重要一步，是宏觀頂層設計的基礎性條件。
　　黨紀和法律並行
　　紀檢和司法聯合辦案
　　相對於同體監督，異體監督更有效。有學者認為，中央巡視制度是相對有力、有效的異體監督。任建明認為，巡視制度還是一個暫時性、過渡性的制度安排。“如果司法機關和紀檢監察部門能夠改革到位，獨立權威，就不需要巡視了。”
　　“治本就是要對多方面的制度進行改革，那麼跟原有的制度肯定是相左的，也可以說是‘違法’。”任建明說，所以怎樣以比較符合法治原則的程序，保證更合理的制度出台，就是依法治國要發揮的作用。
　　任建明認為，可以把黨紀和法律的先後順序改成並行，在調查中讓紀檢司法形成聯合專案組，既避免重覆辦案，提高打擊腐敗的效率，同時並行聯合辦案後，執行紀律和刑法打擊腐敗犯罪條款，在某種情況下起到相互制約的作用。比如既保證任何人都應被調查，也保證被調查人的合法權益，更符合法治精神。　　（原標題：遏制“一把手”集權）